影觴築

＊此為2013年美劇"Hannibal"衍伸創作
＊與現實人物、團體、國家均無關係
＊年齡、劇情捏造注意
＊血腥描寫注意

「那麼，我們就開始吧。」

跟自己的緊張相比，坐在對面的人更顯得一派輕鬆，Will不自覺地握緊雙手，加重力道，彷彿這樣就可以止住輕微的顫抖。

老天，我為什麼要答應他？

明明是在課堂中央放了兩張椅子，就這樣開始他們的心理諮詢，但這熟悉無比的地方卻讓他冷汗直流，Will又想喝水了。

「你無須緊張，」Hannibal笑著，「你這樣也會讓我跟著緊張起來呢，Mr. Graham。」

「你也會緊張？」

「當然，我也會，」輕靠在稍嫌硬的沙發背上，淡金髮色的青年從旁邊的茶几上拿了本厚書，放在大腿上翻閱起來：「我是第一次親自上陣，以心理醫生的身分諮詢病人。」

「以往都是同學之間互相實踐，互相研究。」

聽到病人這詞，Will蹙起了眉頭：「病人？」

「原諒我，這是必要的程序，」Hannibal似乎沒看見Will的不滿，繼續說道：「醫生與病人的界線必須分清，這是我們心理學的一貫共識，但是……」

「但是？」

手指停在某面書頁上，Hannibal終於抬頭，露出微笑：「我個人很希望能跟你成為朋友，Mr. Graham。」

「我不是你的朋友。」Will脫口而出，又快又急的。

然而Hannibal卻只是安靜地坐著，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，然後開口：「那我們先從簡單的問題開始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你曾經做過噩夢嗎？」

「有。」

「那是怎樣的夢？」

「人，很多很多的人，他們圍繞著，就這樣。」

「圍繞著誰？Graham？」

Will嘆了口氣，他不喜歡心理諮詢就是這樣，必須強制地、無可保留地曝露自己的弱點。「我。」

「這代表你的淺意識排斥著人，就算在大腦休息時，卻還是不斷刺激著讓它活動。」

「這難道不明顯嗎？Lecter。」諷刺地笑著，Will開始盤算著要找什麼理由離開。

「是的，只是我要先確認，你的問題來源是什麼，Graham。」Hannibal把書本放回原位，翹起了細長的腿，Will1不經意的往下看，發覺到對方有著一雙漂亮的細腳踝，正從西裝褲的褲管裡露了出來。「Graham，能否告訴我你在看著受害人時，心中會出現什麼感受嗎？」

「……你叫我Graham，」突然發現Hannibal的稱謂跟之前有所不同，Will反問：「為什麼？你還打算跟我做朋友？

「抱歉，那是我的習慣，而且我認為……這樣有助於你放鬆。」微微偏頭，淡金髮色的青年似乎不以為意，反而持續問著。「麻煩回答我的問題，Graham。」

「……恐懼，慚愧，或者是恨意。」

這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，Will極力掩飾自己的不耐煩，還有些微的恐懼。

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Perkins女士的空洞眼神，以及從她腹腔流出的深黑，恐懼的顏色在木製地板上蔓延。

再次眨眼，坐在對面的俊秀青年一臉專注地看著自己，身體微微往前傾。

「我們都非常清楚你的能力，但這也是我們擔心的，你會無法控制。」

「所以才需要這種無意義的心理諮詢，你們需要知道我會不會發瘋。」

「沒人想讓你發瘋，Graham。」

「待在這裡就會。」

Hannibal輕輕地笑了起來：「你是我第一個遇到如此反抗的病人，當然，不會是最後一個。」

「你的那些被諮詢同學都不會這樣？看來他們挺溫馴的，跟羔羊一樣。」

「他們很認真的回答，只不過後來都不太想跟我講了，真是奇怪。」

「大概是你的諮詢很爛吧。」毫不給面子的嘲笑，Will微微放鬆了肩膀。

「也許。」Hannibl笑著：「我可是努力了啊，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教書的？」

「前幾年，從我不在兇案組後，Jack就推薦我這職務，」Will揉了揉臉，自嘲的說：「犯罪側寫的教師——」

遠處的尖叫猛地切入兩人中間，劃開了那原本趨於緩和的氣氛。

「什麼……？！」

在Hannibal還坐在椅上愣住時，Will就像出籠的兔子一樣飛奔出了門口；或許真的是出籠，他心想，出了幾乎讓自己窒息的，那名為心理諮詢而逐漸收緊的牢籠，自己還是非常的討厭。

遠處的尖叫越來越多，混合了咒罵大喊還有哭泣，Will彎過轉角，因為煞車不及而撞倒了前面的人，也因此隔開了人群看清現場的狀況。

一名男警官仰面躺在地板上，胸口插著一隻黑色的鋼筆，鮮紅的血液慢慢的從插入的點擴散開來，也從他的嘴角流出，混著透明的唾液泡泡劃過逐漸蒼白的面頰，身體如同離水將死的魚不斷在抽動。

他的臉龐如此年輕。

「——讓開！讓開！」在停止思考的瞬間，兩個似乎是救護人員的男人推開了群眾也推倒了Will，迅速地替傷者戴上氧氣面罩，一邊把人給抬上擔架，在混亂之際匆忙的離開。

——至少他們不是只有尖叫，還記得替傷者叫救護車。感覺到肺裡缺乏氧氣，Will大口的呼吸舒緩緊縮的肺葉，藉著旁人的攙扶之下站起，也注意到了不遠處被女警架住，正在啜泣的女人，她的臉有點面熟，但是Will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，腦內的記憶模糊。

「你說過他會說實話的。」

在恍神之際，女人在哭泣中所說的話語卻讓他起了好奇心，Will豎起了耳朵想過去聽個仔細時卻又被其餘的人給推走，說著沒什麼好看的。

沒什麼好看的？！我是警探！本來想大吼出口，但身上的廉價夾克跟法蘭絨襯衫卻提醒了自己，Will Graham現在已經不是兇案組的警探，而是名只能教導一群死魚眼警官的犯罪心理學教師。

瞪著地上的斑斑血跡，他下意識顫抖拿下眼鏡，想使用自己的犯罪側寫能力，至少做點什麼也好，自己是如此專注，所以當Hannibal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邊突然開口時，著實讓Will嚇了一跳。

「那位不是你的學生嗎？」

「……我沒有印象。」狠瞪了身旁的人一眼，Will說道，卻發現對方用一種奇妙的眼神打量著自己，這讓他渾身不舒服。「…‥你要做什麼。」

「你是真的不記得，對吧？」凝視著，金髮的青年的琥珀色眼珠充滿著Will從來沒見過的認真情緒，以及微微的笑意。

「這也是心理諮詢的一環嗎？」Will突然覺得心頭一把火往上竄燒：「我要回去了，今天就到此為止。」沒有理會Hannibal的欲言又止，自顧自地大步離去。

那天晚上，Will做了一個夢。

那是在離他家不遠處的道路上，獨身一人站在公路上，光著腳。腳下冰冷濕潤。

在公路盡頭有隻巨型的動物，四肢修長的腿踏著地面，一動也不動的看著自己，在長時間的對持後，緩步邁向他，Will這才看清楚那生物的模樣，那是隻雄鹿，毛色淺金帶著班紅，但是隨著每一步往前，那美麗的皮毛竟開始脫落，有如雨下，開始裸露出下面柏油般黑亮的羽毛，就跟牠深不見底的圓凸眼珠一樣。